脸与心
甲午年十月初一
“欢迎,请进。”
今日的客人格外的沉默,当我沏满第三壶茶的时候,他终于有了动作。桌上放着缓缓冒出热气的杯盏,以及寒冷的铁质面具。他摘下略带体温的面具后,继续沉默不语。
眼见第四壶茶就快见底,我起身从身后的柜中取出笔墨,和一盏新做的莲灯搁置在他眼前。
隔着缕缕上扬的热气,看不清他的表情,恍惚间,连他脸上的道道伤疤也没了之前的狰狞。看了一眼他写好的纸条,我有些好奇。
“黛蕊是令妹?”
“…是我娘子。”
“噗~!咳咳……”司亦鄙视的用尾巴将丝帕扫到我手中,转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落叶。“你确定?”
我的视线在他与纸条间来回徘徊,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这样想的?。
“黛蕊原本是翼族的名门望族,我们是在掠影谷相识的。那时候她在采集一块上等的水晶,而我正在帮助熊族追击翼族的散兵。她说我是最她见过的,最英俊帅气的战士,那是命运的安排,是四帝恩赐的一见钟情,我挥舞巨剑的英姿令她永生难忘。她将羽翼收藏进宽大的袍子里,偷偷跑去熊族找我,差点命丧在敌营。我用我累积的所有功勋,向长老交换了她,便离开了熊族。可是……”
“熊族反悔了?”
他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,他在腿上擦了擦手,不好意思的小声说:“我赔。”
我没有说话,翻开倒扣的茶杯,又为他续上了一杯。
“翼族发现她失踪,开始追寻她的踪迹,最后认定是熊族绑架了黛蕊。原来,她还是翼族少主的未婚妻……翼族认为我受熊族的指示,拐走了他们的少夫人;熊族认为我是潜藏多年的翼族奸细,为此,两族都派了人马追杀我们。”
“你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?”
“是的。”
他伸出手,在坑坑洼洼的脸上摸索着,粗糙的手掌上也遍布着各种伤痕。在他说话间,偶尔也能看见他并不齐全的牙齿。
“恐怕,连胖水贼也比现在的我要好看百倍吧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她受了伤,跌下山崖的时候摔到了头。”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,依旧在继续回忆着,却不再开口。
“按照剧情发展,她该失忆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那么,她怕你吗?现在的你。”
“…….”
他将头低的很下,就快要抵住起伏着的胸脯,好像是要将自己的脸孔都埋进黑暗里一般。
“她,厌恶我……是个……是个怪物。”
“你认为,这是因为她失忆才造成的吗?”
“是!”
他第一次如此肯定,如此急切的说话。好像在努力证明些什么。
“既然如此,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我将他之前写好的纸条拿在手里,让已干的墨迹暴露在空气中。“‘希望黛蕊能遇到一个如意郎君,爱她、护她、疼她、怜她。让她一世无忧’。这是你写的。”
“……”他沉重而迟缓的点了下头表示认同。
“她厌恶你现在的容貌,你说因为她失忆了,不记得她曾经爱慕的你。你认为她心里还是爱你的。还是说,你明明就知道她失去的记忆不过是你当初英俊的模样,她曾经爱慕的也只不过是你那张令女人陶醉的脸,而你却不愿意承认这一切?”
“我……”
“上次说到了这烽袭将军与翼族大世家的独女羽黛蕊私奔离开玉木,远走他乡。两人路上经过重重阻碍,依旧相依相伴……”
“铁嘴,你倒是快说啊!后面怎么样了?”
“熊力苦,你急什么?我这就说了,这就说了!咳!!后来烽袭将军为保护羽小姐,不幸身负重伤,最终不敌,葬于雁回石林…….听说,烽袭将军身前伤口上百,身后也有伤,还能坚持这么久,真是不容易啊……”
“呵!”
我将一枚云币放在桌上,将司亦抱入怀中,悠闲的沿着码头散步。
背后也有伤…….烽袭这样身经百战的光刃,又怎会将最难防护的背后交付于人前。能在背后伤他的,只能是……
无声的笑了笑,将怀里的狐狸抱的紧紧的。“好冷啊…….” |